【约策】属于彼此
小号上的旧文搬运，就不打t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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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阻挡他们的，所谓血缘、道德、伦理，其实统统都不存在。
因为相爱的是灵魂，那是世间万物，哪怕时间，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一』-
溯回的漩涡翻卷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周围的混沌静默无声，又时时刻刻流淌着，那些扭曲模糊的颜色互相跳跃，雪白色的魂影钻入漩涡中央的缝隙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我能听到那些低哑的哭泣声，多是处于几分留恋，阳界里遗下的牵挂之人，亡魂总是担惊受怕，为转世能不能再次相遇而忧心忡忡，他们自觉可怜，却殊不知这可忙坏了我们这些掌管轮回之境的小差事么？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只傻傻尝试溜走的亡魂，我无视掉那叽叽喳喳的叫喊声，揪住那亡魂的小尾巴便将其拖进了漩涡流中，颇为冷漠地全程目睹他被那些浪涛吞没，最终隐匿进入中心的黑洞去。
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我随意从腰间拿出计数板在十几个“正”字后面继续画下一个标记，而后便伸长了胳膊去舒展酸软疲累的身躯。
真奇怪了，明明我们又不是人类，为什么也要像普通人一样工作久了就会腰酸背疼呢？未免也太不公平了点。
心里暗自骂着我们这不给力的“身体”，直到肩膀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拍动一下，我浑身抖了个机灵，本能的回头，望见的那个罪魁祸首和预想的没有丝毫偏差。
“哥哥，你又趁我不注意吓我？”我几乎是立刻就挤起了眉梢，看着哥哥调皮地吐一下舌头。
“我没有挠你腰上的痒痒肉已经够宽容了。”
“……你够了。”我无语地冲哥哥翻了个白眼。没错，我们不仅会因为工作赶到疲累，而且我们居然还会怕痒？！
所以这算是哪门子的阴差啊？太吉尔丢人了些吧！
再次暗暗骂了一下自己悲惨的命运，以及面前这个总是搞怪欺负我的哥哥，我会给他同样的吐舌，旋即拉过他往旁边跑。
“哥哥，我今天的任务量已经完成了，走走走，陪我休息去！”
哥哥没有丝毫抵抗，任由我拉扯着离开。他观察了一下我那副迫不及待地样子，笑道：“呦？今天怎么这么快？”
“为什么不快？不然的话岂不是赶不上时间了？”
哥哥继续嬉笑：“什么时间赶不上了啊？约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此言一出，我脚下一记刹车，哥哥因为惯性险些没一头栽在地面上，踉跄好几步，才用很滑稽的模样重新站稳。
“哥哥，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死死盯着哥哥，我尽量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富有威胁性。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我哥哥那一幅故意讨打的坏笑，他故作疑惑地歪头：“恩？我忘了什么了？”
我强忍着才没给那张帅气又欠扁的脸上来一记勾拳：“你少装，尤其演得还这么不像。”
哥哥耸耸肩，好像决定把装傻进行到底，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忘了什么呀？”
我一脸冷漠地盯着他，大概此时此刻身上的怨气和怒意都快要化成我们那种不苟言笑的上司阎王了。一直到这个时候，哥哥才突然噗嗤笑出声，伸手抚摸我头顶的毛发顺毛。
“哈哈哈哈，好吧我不逗你就是。今天是你要正式成为溯魂阴差的日子，以后就不需要再每天都辛辛苦苦在轮回之境前面站岗捉逃兵了。”哥哥说着弯下腰捏着我的脸来回揉，“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坏了，我满脸都写着高兴。”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眉毛和嘴大概都始终呈现出一条平整的直线，没有波澜。
哥哥笑得更甚，这才终于没再继续他每天逗我调戏我的日常。“明天开始你就也要有自己需要跟踪观察的灵魂了。今天我会先带你工作一天，让你观察和熟悉以后要做的事情。紧张吗？”
看着哥哥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我的心情也一并起了变化，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腰板挺直些。“我……反正挺期待的。”
其实说不紧张真的是假的，我从没去过人间，对那里的事物总是一无所知。可是，我总能听到前辈们的议论。人间有漂亮的山河，有明媚的阳光，有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颜色。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繁华城市的夜景如梦如幻，是比这混沌阴暗的地府要漂亮一百倍的地方。但他们同时也说，人间有残酷的战争，有可怕的鲜血，有哪些变化莫测的算计。会有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干出可怕的事情。
哪些我没有见过，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出来。所以，当可以前往人间的日子越来越近，我除了紧张之外，兴奋激动与好奇也同样不少。
可能是看出了我故作镇定的伪装，哥哥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低头浅笑一下便伸过手拉住我，像是在保护一件珍贵的物品一样把我一把护在了怀里。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哥哥带你去看万千世界。小心哦，那里可是有各种各样凶神恶煞的大妈大爷。”
“你少骗人你啦，明明其他前辈们都说是漂亮帅气的姐姐哥哥。”
“谁告诉你的，哄骗小朋友，哥哥我去揍他。”
“切，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吗？说明哥哥满脑子都是大妈大爷。”
“你才满脑子大妈大爷呢，小兔崽子！”
-『二』-
我看到的人间，没有前辈们口中那般色彩斑斓，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大漠铺展开，仿佛就是我们那里的黑暗一样，只是多了很多生气，尽头处衔接着漂亮的蓝色。
一团又一团看起来软软的白块漂浮在头顶上，姿态变化万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转换着模样，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听哥哥说，那个叫做“云彩”。
这片荒漠上也并未枯燥无味，各色各样的沙丘石壑和天上的云彩一样形态各异，什么奇形怪状都有，不少人骑着骆驼或牵着老马，携带大包小包行囊在上面行走着，一路通到那雄伟壮阔的建筑前。
那是一座绵延万里的城墙，直耸伫立，庄严巍峨，上面四处飘荡着旌旗，上印有“唐”与凤鸟的印记，而在这些旌旗下行走着的，是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他们或行走巡查，或靠在墙头擦拭自己专属的武器，唯一共同的便是眼神里的坚决肃穆。
这座城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在墙的那一头，我看到了稀疏的小村落，而往更遥远的地方望去，则变成了高低错落的繁华城市。
街巷里的人们忙碌于各自的生活，拥挤狭隘的街道塑造出几点压抑感，却也加深了那些话语的嘈杂度。我跟着哥哥落在地面上，好奇心迫使我目光连连转动，望见小商小贩摊位上那些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玩意儿，恨不得一步一停留。
哥哥就这么被我连带着走停停，走停停，走停停停停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拎着我的衣襟就把我拽了起来。
“别在这里看了，你哥哥的溯魂目标可不是这些家伙。”
“呜，哥哥，你让我再看一小会儿？”
“不，行。”哥哥严厉拒绝道，毫不留情，而后干脆把我扛在了肩上防止我挣扎逃跑，“等你明天领到自己的溯魂目标，这些东西慢慢看，现在老老实实跟我工作去，不然我被克扣了工钱头一个收拾你。”
趴在哥哥背上来回挣扎未果，我正能气鼓鼓地双臂交叉，虽然哥哥看不到，但我想我此刻应该又故意把脸鼓成了生气的包子状。
哥哥就这么扛了我整整一路，也幸亏人间的凡人看不到我们，不然这么奇怪的模样恐怕要迎来不少看笑话的目光。直到哥哥把我颠得头晕目眩，忽然间我的双脚又落在了地面上，转过身后，哥哥指了指面前的小平房。
“到了，哥哥溯魂目标今天待的地方。”
那是一个在村落郊外的房子，背靠几座绿树青葱的山丘，不远处则是潺潺流动的河流。周围也有几间房舍，但大多都已年久失修，荒芜掉了。
那座被哥哥指认的房子也很老旧，只是明显又被呵护保养过，在这么一片已经被人们遗忘的角落，究竟是什么人会定期来维护这座不起眼的房子呢？
下意识走近了两步，我立刻就听到了房间里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委屈巴巴地哭诉着：“呜呜呜，哥哥，我都成年了你居然还不准我吃肉？”
那声音听起来很清爽明快，像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人，身上还没褪掉所有稚气，谈吐之中仍可嗅出几分天真烂漫来。
我看到大门忽然打开，迎面走来一位银白色短发的俊俏男子，身材高挑挺拔，两双狼耳蓬松柔软，看起来可爱无比。他身后拖着一个失去梦想那样的红发家伙，双手抱着一堆刚洗干净的湿衣服。
“哪里没有肉了，给你准备了鸡肉牛肉还不够么？”高挑的男子奋力地挪动着身子，明明看起来高大强壮，偏偏眼角弯起的笑意温柔如水，腰上系着的暖色围裙配上他的身材多少有了些滑稽。
身后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只是同样长着一对狼耳，他放弃抵抗地爬起来，个头也不低，只是比起这个被他叫做哥哥的兄长而言还是矮了半头。少年鼓着腮帮子，双臂交叠，努着嘴回头示意厨房的位置：“就那么一点那儿够啊，玄策今晚想全都吃肉。”
兄长扯出第一件衣物，双手一抖，那衣角不轻不重打了叫玄策的少年脸一下。
“不许挑食！就算今天是你生日，也要荤素搭配。而且哥哥的厨艺你还信不过吗？”
玄策垂下双耳，缩在墙角委屈巴巴。
“这是对兄弟，哥哥名叫百里守约，弟弟叫百里玄策。”忽然间，哥哥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介绍起来，“他们是我现任溯魂目标，我已经观察他们的生活十几年了，时间过得也是真快。”
“咦？居然是兄弟两个都是吗？”我有些吃惊，同一个阴差同时负责一对兄弟、姐妹或者兄妹姐弟的情况非常少。
“是啊，的确是很巧。而且，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对兄弟间居然还有超越了亲情的感情。”
我瞪大了双眼：“超越亲情的感情？那，那是……”
“爱情。”哥哥拨弄了一下自己脸前的碎发，比起我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显得平静淡漠很多，大概是早已经习惯了吧？
“可是，他们不是兄弟吗？按理说，兄弟之间有这种感情……”
“灵魂间的吸引是不会被外壳所阻碍的，这不是咱们阴差的常识吗？”哥哥忽然点了点我的额头，语气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的知识你哥我都白教了？”
“呜……”我不服气地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我们能理解，可是他们俩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哥哥耸肩：“当然在一起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我听罢身体一僵，旋即一脸鄙夷地看着哥哥：“噫，哥哥，没想到你还有偷窥别人欢爱的怪癖？啧啧啧……”
下一秒我的脑袋就被狠狠敲打，哥哥冲我狠狠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故意看的，我有时候不小心撞见了而已好吗？而且我又没看，只是听到了点动静就跑了。”
我一边躲避着哥哥的捶打，一边吐着舌头使坏：“略略略，才不信才不信！”
“爱信不信。”哥哥掐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便作罢。
“不过，我很好奇诶，他们兄弟俩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呢？他们怎么突破那些阻碍在一起的呢，哥哥？”等到哥哥消了气不再和我打闹，我跳上哥哥的后背让他背住我，继续望向百里兄弟俩的方向。
百里守约已经晾好了衣物，带着仍在哀求的百里玄策进了里屋，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我和哥哥穿进这座简陋的房屋里，望着兄弟俩忙碌的身影。
百里玄策在为百里守约清洗食材，而后者则用娴熟的刀工处理了所有的食材，切出的块丝堪称艺术品。这边百里玄策弄好了几根胡萝卜，急忙送过去。我看到百里守约接过胡萝卜时，飞快地在百里玄策脸颊上亲了一下，后者愣神片刻便杀红了脸，一拳锤在了百里守约的大臂。
“哥哥……你每天都在观察这些东西么？”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哥哥了。
然而，哥哥却没有给予我回应，我瞥见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兄弟两人，眼神竟出奇地柔和，甚至于，有着几分欣慰。
我有些奇怪哥哥的神情变化，刚欲上前，哥哥忽然开口：“你知道吗？十二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兄弟俩也是这样在这个房子里准备着丰盛的饭菜，可是，当天夜里，长城遭遇的突然袭击却残忍地将他们分开。”
“恩？”
“兄弟俩，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哥哥一个人拉扯着弟弟。本已是这般艰难，然而谁也没想到，兄弟俩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漫长的分别要经历。”哥哥说着，长眉竟然轻轻蹙在了一起。我还从没见过哥哥露出这种表情。
“他们分开了整整十年，这期间，两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或是带着怨恨的，或是带着愧疚的。我作为溯魂者，亲眼目睹他们在月光下孤独远望的身影，那时候的眼神，哥哥作为阴差几百年，还从没遇见过比那更叫人心痛的。”
哥哥长叹一声，与此同时，厨房里的兄弟俩已经开始在制作糕点，调皮的百里玄策把一大把面粉抹在了百里守约脸上，后者毫不手软，直接大手一张，把百里玄策整张脸都磨成了白色面粉。兄弟里立刻扭打成一团，做饭烹饪被全部抛在了脑后。
看着两人滑稽的模样，我噗嗤笑出了声，与此同时，一直观察他们的哥哥也同样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刚才没说错，他们是兄弟却相爱，过程注定艰辛困苦。在重逢不到半年以后，他们意识到了彼此的感情。”
哥哥的眼神一下跳跃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那时候，兄弟俩非常的默契地突然疏远了彼此。交谈变得困难，甚至几乎不说话。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很奇怪着他们这般变化，然而他们谁也不愿意说。”
“默默注视着对方，把最热切的感情埋藏在了心底，而后，再在对方和别人稍微亲密一些时，心如刀割。”哥哥无奈地摇摇头，“那段时间的我，看到他们在夜里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全是对方。无数张信件被写满饱含深情的文字后，在被粗鲁地撕碎，扔进滚烫的火沟里。他们把自己的心放在火上烧灼，忍受那样惨烈的疼痛，只因为害怕给予对方那些世俗的伤害。”
听着哥哥的描述，我不禁在脑海里浮现起那样的画面来。颤抖着的双手，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墙之隔阻断的不仅仅是两个房间，也是他们最深沉的爱恋。
都说人间的相爱总被各种阻碍所折磨，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那，最终是什么让他们选择放手一搏了呢？”
“是战争啊，弟弟。”哥哥喃喃答道，身躯却忽然有些颓丕，“他们在长城上，保卫着家乡，守护着彼此。可战火的残忍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料想的么？在这样隐忍不到一年的时候，一次魔种袭击，差点夺走那百里玄策的性命。”
“什……”
“他发现了有入侵者肆意袭击暗中进行狙击任务的百里守约，千钧一发时替哥哥挡下了致命攻击，他以为自己时日不多了，在自认为的弥留之际吐露了真心。大概也是在面对百里玄策随时可能的消逝，后悔的恐惧最终战胜了对世俗对未来的畏惧吧？”
哥哥挠了挠下巴，低头望着兄弟两人。他们已经闹够了，重新专心准备饭食。
百里玄策抖着双耳，似乎想起了什么：“诶，哥哥，你说等咱们退伍了，你要不要在长城附近，或者别的城市开家店？你手艺这么好，开餐馆的话生意定然爆棚。”
“如果是那样，我首先要担心你会不会把后厨的肉菜全都偷吃光。”
百里玄策脸颊一红：“哥哥，你乱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百里守约很不客气地点头：“我看像。”
“你你你……”
眼看兄弟俩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未来，哥哥继续着刚才的独白。
“百里玄策死里逃生苏醒后，两个人就坦白了心声，开始以恋人的方式相处了。”
“最初的时候，这件事的确在队伍里引起一片哗然，为此投来的鄙夷的眼光不少，甚至有些顽固的上头还因此质疑他们上司花木兰整治军队的方法有问题，把部队弄得‘乌烟瘴气’，士兵‘不知廉耻’。那段时间，兄弟俩压力还是蛮大的。”
“面对那些反对的声音和刁难的针对，兄弟俩却没有胆怯，拥有了彼此成为了最大的勇气，他们经过这么久的挣扎，才终于熬过了风言风语，如今，生活倒是踏上了正轨。今天是百里玄策18岁的成年生日，兄弟俩特地请了假，回到这所儿时的老家来庆祝。”
简短地讲述完兄弟两人的故事，哥哥忽然缄默无声，我们静静看着兄弟俩恩恩爱爱地准备完整桌饭菜，而窗外遥远的天幕，最终被银河所填满。
-『三』-
百里守约紧紧拥抱着百里玄策，两人躺在窄小的床榻上，却丝毫不觉得拥挤，窗外的月光挥洒进来，为两人镀上纯净安详的白色。
他们还没睡着，只是阖眼，互相低声交谈。
“哥哥，你说我们要一直这样战斗多久呢？直到我们退役，魔种的入侵还会继续吗？还是，我们可以在那之前看到战事的结束？”
“我不知道，玄策。”百里守约轻轻摇了摇头，“但我知道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忽然，百里玄策睁开了眼，翻过身和百里守约面对面，凝视着百里守约阖起的双眼：“……哥哥，其实我有些不希望战争结束。”
同样颜色的瞳孔立刻睁开，百里守约有些茫然：“为什么？”
“总觉得……如果战争结束，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我们就没法再这样轻松地在一起了。到那个时候，会有更多的人骂我们、反对我们吧？”
百里守约垂眼端详着喃喃自语的百里玄策，许久后默默收紧臂弯，下巴抵在了百里玄策的头顶，低声反问：“那么玄策，你怕吗？”
百里玄策思忖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不怕，只要有哥哥在我身边，玄策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么，哥哥也是。”百里守约忽然抓住百里玄策的下巴，将其抬起，于百里玄策唇上啄吻一下。“玄策就是哥哥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发誓会继续守着你，守护我的所爱。”
百里玄策眯起眼睛受下百里守约的亲吻，两人交换许久眼神，他忽然一把钻进百里守约怀中。“哥哥……你知道吗，我曾无比憎恨命运，让我们失去父母，让我们彻底分开。可是现在，我忽然感谢她，因为她让我身边始终有你。”
百里守约的双眼闪过短暂的脆弱，他像是被刺穿了最致命的软肋，欣慰的笑容下除去幸福，再也找不到别的情绪了。
兄弟俩拥抱在一起，再没有声音，蟋蟀知了的聒噪带着阵阵节奏，像是儿时母亲的摇篮曲一样，哄他们入眠。
坐在房外的草地上，我听到了，他们不知是梦呓还是真心实感的那句话。
“以后的日子，也要永远在一起。”
“若有来生，我仍希望和你活在同一个世界。”
我呆呆地看着兄弟俩陷入沉眠，看得出神，直到哥哥拍打我的肩膀才让我猛然惊醒。
“该回去了，一会儿，就到了你领取溯魂目标的时候。”
我没有起身，还是盘腿坐在原地，目光回到兄弟俩身上继续观察。
恍惚中，我想起了什么来。“哥哥，之前我听其他前辈说，你好像因为胆敢请求日后的具体溯魂目标，被阎王大人训斥了一通？”
“是啊，怎么了？”我没转过去看哥哥的表情，但听语气他十分轻松。
“你……请求的还是他们兄弟俩吗？”
空气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哥哥扑哧一笑：“哈哈，难道还能有别的吗？”
我有些奇怪，可还没问出口，哥哥似乎已经猜到了我要说出的疑惑，抢先一步回答道：“溯魂，是从这个灵魂进入一次的轮回开始，一路观察，跟踪，直到最终引导它们进入轮回之境，重新开始下一次的轮回。而这一过程，就是在目睹观察它们短暂精彩的一生，我作为阴差几百年，自以为看了许多灵魂的爱恨情仇，这世间的生命，有好的有坏的，有悲伤的也有欢乐的。它们短暂的停留，汇成了这片比地府要绚烂多彩，漂亮上几百倍的人间。”
伴随着哥哥的叙述，我们透过阴差的眼睛，看到了兄弟俩肉体中美丽绝伦的灵魂原貌。而他们的绚烂夺目，丝毫不比白日里看到的人间山河要差。
“可是，看了这么多，我却头一次被这对兄弟的灵魂吸引。他们太美好了，经历过折磨却仍不放弃希望，于痛苦中孕育快乐和幸福，和众多被纷扰磨掉颜色的那些不一样。”
“而这样的灵魂，我想继续跟着，我想继续观察，我还想看着他们在下一次轮回中相爱相守，传承下这漂亮完美的色彩。”
我歪歪脑袋：“哥哥，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下一世还会成功在一起？这一世你也看到了，其实他们最开始是希望渺茫的，你怎么能确定每一次感情都会善始善终？”
本想着给哥哥抛出一个难题，熟料哥哥却粲然一笑，而后，哥哥回过头来，那一刻，月光也为他银白色的秀发镀上了颜色。
“你果然还是太小，没能参透灵魂的法则。”
“阻挡他们的，所谓血缘、道德、伦理，其实统统都不存在。”
“灵魂的相爱，是世间万物，哪怕时间与轮回，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他们只属于彼此。”
凝望着那样郑重严肃的哥哥，我的注意力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刹那间，那个蕴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间不再愿意被压制。我笑了，原以为的胆怯不复存在，我站起身，凝视着哥哥的眼眸。
“那么，我和哥哥呢？”
哥哥笑得更加灿烂，似乎早已料到我会那么说。高大的身影罩住我，紧接着，我感觉到唇瓣被另一个湿润的软物包裹住。
没有犹豫和青涩，没有害羞和耻辱，远离人间纷扰的我们，或许在相爱的时候就比这对兄弟要幸运的很多。
“我们也只属于彼此。”
“我爱你，弟弟。”
“我也是，哥哥。”
“生日快乐。”
·FIN·